咨询师手记

精神分裂6年的我,是如何一步步走出来的?

发布者:  时间:  浏览:2022-12-05 16:32:16


文章来自壹心理学堂 

你听说过“偏执型精神分裂症”吗?

它是精神分裂症中最常见的一种,主要临床表现为:

评论性幻听,听到幻声在评论他的言行;

机能性幻听,在听到一真实声响的同时,出现机能性语言幻听;

被揭露感,脑子一想什么,耳边就听到一个不是他自己的声音在说他所想之事;

释义妄想,比如见到白鸽在飞,就认为父母有大灾大难;

影响妄想,认为自己的脑子被控制了,致使自己不由自主地想一些问题。认为自己的思想行为,表情动作都是外力强加的,受外力控制支配,失去了自主性。

目前,没有任何一种治疗方法可以让患者「药到病除,彻底断根」。

很不幸,我已经与它对抗了足足6年。

而同时,幸运的是,虽然我一直受它影响,但还能通过自我摸索和专业帮助,过上有意义、有目标的生活。

今天,我想分享给你我的故事。

并不是想卖惨,只是想告诉你:

我们总说“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”,却忽略了,在它之前的每一根稻草,都是压垮自己的一份子。

我们需要去直面它们,并及时为自己解压。

 

 

 

离不开的医院

回不去的家

 

2016年,我突然在一堂课上又哭又笑,老师发觉到不对后,便让家人带我去看看精神科。

随后,我被确诊了偏执型精神分裂症,需要终身服药。

并开始了第一次住院生活。

那次,也是我情况最严重的一次。

就在住院的前一天晚上,我彻底爆发了。

骑自行车的我半路甩掉了骑电动车接我的爸爸,躲在了别人找不到的角落。

我不是故意甩掉他的,只是一直感觉,周围有很多双眼睛在监视着我:

街上的探照灯、衣服上发出响声的拉链,呼啸而过的汽车,都像有双眼睛,森冷地盯着我。

不躲起来,我会被发现,抓起来的!

后来,稍微稳定下来的我,在天微亮时才穿过了那条“危机重重”的路,独自回到了家里。

而满县城找了我一晚上的爸爸,一见面就要拉着我去住院。

那时,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,相反,我觉得有病的是我爸。

所以我可劲儿地闹,疾走、吼叫、提出各种要求:要他给我买新手机、买篮球……甚至打他,踢他。

好在,住院了一段时间后,我的症状有好转。

终于被放回了家。

虽然医生一直提醒我要遵医嘱按时服药,定期检查。

可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,也并不觉得一直吃药可以解决什么问题。

所以,我擅自停药。

没多久就复发了,我又一次住院了。

就这样,在「住院—回家—再次发病入院」这个循环往复里,我崩溃了。

 

在最后一次住院前,我肆意向爸爸宣泄着我的愤怒:

“我恨这个家!在这个家,我看不到任何希望!我的日子,甚至过得还不如小满(小满是县里的傻子,先天智商不全,靠捡垃圾卖钱养活自己)!”

是的,哪怕不停在吃药、住院,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。

我把这归咎于家庭环境,就是这残缺的家庭,让我变成了不正常的样子。

有病的不是我,是这个破碎的家,是这个没有爱的世界!

转折点,发生在最久的一次住院里。

那一次,我的住院时间长达两个多月。

在封闭式的“囚笼”里,我完全都不被允许出门。

那时的我,每天的盼头就是能离开这个囚笼,哪怕一会儿也好!

所以,在听闻有心理咨询的时候,我强烈要求去试试。

就算解决不了什么问题,也至少能让我放放风。

没想到,就是这次尝试,让我感受到了,人生的第一次启智。

 

 

没有一个完整的家

不是我的错

那是一个有好多玩具、沙漏和小娃娃的房间,窗边还挂着风铃,在风中摇曳作响。

我看到了一个长头发,年轻漂亮的心理咨询师。

她问了我一些问题,我都很认真地回答了。

我们的交流中,提到了我的童年、重组家庭、一部分母爱的缺失:

在我五六岁时,父母离了婚。

妈妈离婚后,又嫁了一个人;

而爸爸,也给我添了个后妈。

在新的重组家庭里,我成了尴尬的存在。

后来,后妈又给我添了个弟弟。

本不被重视的我,变得更加无足轻重,甚至被各种嫌弃。

没过几年,后妈也和爸爸离婚了。

这个家,似乎一直在风雨中飘摇,破碎不堪。

我不理解,都是成年人了,为什么对家庭这件事,还是这么儿戏?

为什么,他们可以那么随意地分开?为什么,他们从不考虑我的感受?

在他们眼里,好像我并不需要爱与关心。

关于我的痛苦,我说的毫无逻辑,想到什么说什么。

但女医生表情很专注,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和嫌弃。

在我终于满心的痛苦与埋怨倾泻出来后,她才开始说话。

她说,“要是你早点来的话,也许就不用藏着这么多苦了。”

她认为我在吃苦,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,简单地将我视作需要被关起来的精神病。

那一天,听到她那句话的我,控制不住地落泪了。 

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:

这种被认真倾听、被认真回应、被耐心开导的感觉,真的好温暖啊。

 

她还告诉我,“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,那不是你的错。”

是啊,我一直沉溺在我经历的过去。

不停地钻牛角尖,像一个严苛的判官给自己下判决:

就是因为你不够好,因为你自甘堕落,他们才会离开你,才会没有人爱你!

在咨询中,医生带我看见了内心那个小女孩,她已经千疮百孔了。

医生告诉我,“你可以抱抱她,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,你会保护好她的。”

在那次咨询过后,我终于接受自己“病”了的事实。

再通过后来的几次咨询,我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生病。

医生说:

“对于幼年时期的你来说,你最为重要的感受,就是想得到母亲的关爱。

但这个感受,却一直被周围人否定。他们认为你不能对这样一个‘坏女人’抱有爱与期待。

当你最重要的这个感受被否定,内心就会产生严重的分裂。

在医生的引导下,我终于明白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幼时遭遇到的家庭破碎,母亲的离去,让我陷入极大的不安全感。

我一直期待着这份缺失的母爱,可我又不能期待。

因为从小到大,爸爸在我面前提起妈妈时,总是怨恨、愤怒、抹黑。

我就在这样既想得到爱,又在被灌输的恨里挣扎。

消化不了这样矛盾的我,只好让自己“心里生病”了。

很可惜,作为一个“精神分裂症患者”,几次的咨询并不能让我的未来总是一帆风顺。

因为这场病,我的学业算是荒废掉了,我也实在没有能量把它补回来。

只好浑浑噩噩地过着。

仅有的好事,大概是厨艺有所长进,抗精神病药慢慢减量。

可后来多次看到现实,看到学业无成的自己,没学到养活自己的本事,还一直在花着亲人辛苦挣的血汗钱,我又一次把自己“攻击”到遍体鳞伤,又一次复发,住院了。

在那段时间里,这位女医生也陪我度过了好几次的崩溃。

在她身边,我体验到了被接纳,被认可的力量。

她一直在我身边静静地倾听,耐心地开导,坚定地把我从虚妄中拉回现实。

还给了我不少有用的建议,比如写情绪日记和肯定日记。

慢慢地,在书写中,我学会了做自己的“好朋友”,试着去认同自己、肯定自己、赞美自己。

以前,我生病,发作,我恨爸爸,恨妈妈,恨这个破碎的家,更痛恨我自己。

在长时间的咨询中,我慢慢地黏合了自己,也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。

 

我拥有了自己的家

也重新得到了爱

慢慢愈合的我,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更有意义、更有目标的生活走去。

 

我找到了一份忙碌且充实的工作,生活也比之前安排得更有秩序了些。

我还认识了与我共度余生的爱人,他的包容和阳光自信也陪着我,支撑着我。

现在,我过着一个跟2016年截然不同的人生:

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,也成了孩子的母亲

在成为母亲,理解了为人母的不容易后,也足够幸运与母爱再次相遇。

从工作,到怀孕、分娩、带孩子,我的身边都有母亲的云陪伴。

回归的她就像独属于我的心理咨询师一样。

不只是妈妈,更像是一位朋友,耐心地倾听,平等地沟通。

用她的人生阅历,乐此不疲地解答我的各种疑惑。

我和这个世界,一点点地开始着真实而舒服的连接。

最后,我还有一些心里话想跟你说:

当大雪封山的时候,很少有人能回忆起第一片秋叶的落下。

心理问题也一样,与其让它堆积得越来越严重,闹到要吃药,去住院,去封闭式隔离治疗。

不如在“第一片秋叶”落下时,及时地去进行心理咨询。

在心理咨询的过程中,你可以与过去的自己和解,与那些打不开的心结和解。

在遇到迈不过去的心坎时,也能有一个无条件接纳并给予自己方法的人陪伴。

当你遇到了一位合适的心理咨询师,在与她的咨访关系中得到滋养,你就能更真实而舒服地连接这个世界。

我就是一个证明。

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,我能回归正常的生活。

也能在改变后,在自我接纳中,遇到愿意包容自己的爱人,与母爱再次相遇。

或许,你可能还在挣扎于“不愿意承认自己生病了”的羞耻感中。

我只想说,既然一个得癌症的人,选择积极化疗会被肯定为坚强;

一个身有残疾的人,克服困难努力工作会被肯定为坚强;

那我们一个心里得“感冒”的人,想尽办法自救,为什么不能也被肯定为一种坚强呢?

我们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由心而发地变得更好,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。

 

生命应是绚烂的,阴霾终会过去,接纳自己的不完美,去成就更美好的自己。